馅饼与五粮液
（图文不关）吃感激节的标准套餐“火鸡、南瓜炖菜、红莓啫喱”时各位还忍住烟瘾，到吃点心时间，不少同砚烟瘾发作开头抓耳挠腮，站坐不宁。 （视觉中国/图）
那是1995年我刚到康乃狄格州的时分，11月中旬，导师来了一个邮件，约请我们伉俪二人去他家过感激节。不但请我们，他的研讨生都去，加上一两个高年级本科生，足足有二十多个大学生。这些人被他称作“my beloved students”，译成中文很肉麻，“我所挚爱的学生们”。“被挚爱的学生”者，来自天下各地，除本科生以外均匀年事在23岁以上，是那一年耶鲁大学经济学系招收的研讨生。这些人都是国际背景，平常在校园不以为孑立，一到感激节如此传统的家庭团圆的节日，市肆关闭，学校宿舍停餐，这些他国人就变成无处可去的零余人。每到这个时分，美国大学里的传授有约请他国学生来家里过感激节的习气。如今这个美国导师是克里斯托弗·西姆斯，赫赫出名的计量经济学和大局经济学家，2011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。
感激节在11月的最初一个星期四，离发约请函时差不多两个星期。我揣摩着是做一个菜照旧烤一个点心好了，后果我自不量力地决定烤一个苹果馅饼。我不熟习美国苹果，向来没有做过馅饼，这个班门弄斧的馅饼完全搞砸了：选的苹果品种不合错误，用糖浆煮了今后气泡太多；做馅饼外壳的酥皮面发得不合错误，家人不得不去超市买了两个以前发好并定在塑料模子里的酥皮生面。等这个偷工减料的馅饼从烤箱里取出来，制品歪倾斜斜，面相不佳，苹果馅糖浆从饼里溢出来很多，像一个超大的“糖三角”（家人语）。
如此一个超等糖三角相对拿不脱手了，再做菜也来不及了，情急智生决定带一瓶酒——随着我的行李带来的一瓶五粮液。我们到西姆斯家，走进厨房里看到吧台上放着五六个刚出炉的馅饼，每一个足有锅盖那么大。苹果馅、南瓜胡桃仁馅、红莓馅、蔓越莓馅加柠檬丝……每一个馅饼的酥皮都刷了蛋液，丰满金黄，边沿用模子压出花边，酥皮上四个标致划一的裂口烤成深棕色，显露内里的赤色大概金光色的果馅——裂口是为了让饼里加热变大的糖浆透气，不至于把馅饼撑成“糖三角”。南瓜馅饼是敞口的，外表撒着核桃仁，喷了奶油花。这些馅饼是导师夫人以及两个女儿，花了几地利间做出来的。馅饼的香味儿，加上烘烤的热力，给厨房以及整个屋子增加了暖洋洋的节日气氛。窗外天色惨淡，北边的冬天凄风苦雨，室内宾客盈门，欢声笑语，庆祝一年即将圆满完毕。
西姆斯是美国经济学界泰斗级人物，1998年中选为美国大局经济学会的会长。那一年家人博士毕业，我们搬到了外州。西姆斯的家在耶鲁大学校园北端的East Rock街上，同街不远住着别的一位出名的经济学家，席勒传授。那一天的聚会会议后半局部，席勒带着太太也来了。East Rock是耶鲁大学传授扎堆的场合。从那条街往南可以步行到校园，往北的丛林里有一个水库，从那边可以上山，那座小山，就是East Rock——小山的名字，被耶鲁的学生戏称作“东卵”，即菲茨杰拉德经典名著《了不得的盖茨比》里戴西小姐婚后住的场合，盖茨比在深夜里驻足眺望。
研讨生的聚会会议，酒足饭饱后就变成讲论文、谈课题的会。经济系传统上以男生为主，至今云云。欧洲和亚洲来的研讨生多数是瘾正人，包含我丈夫当时都是一天一包地吸烟。1994年举世禁烟活动尚未开头，但美国以前开头在室内禁烟。吃感激节的标准套餐“火鸡、南瓜炖菜、红莓啫喱”时各位还忍住烟瘾，到吃点心时间，不少同砚烟瘾发作开头抓耳挠腮，站坐不宁。各位心照不宣地，轮替站起来开门到后院吸烟，手里还装模作样端着一碟苹果馅饼。西姆斯传授酒足饭饱后谈兴正浓，忽然他发觉屋里的人不休地找种种来由今后院跑，一开头时他还伪装看不见，直到一个日本籍的助理传授也起家到后院去，他不由得了。西姆斯掀开客堂通向后院的门，发觉那边正在搞吸烟派对，北风中一群人正愉快地喝酒吸烟吃苹果馅饼。他嚷嚷着：“不许吸烟了，通经过来，不然期末论文不及格！”这是导师的最初通牒。我们于是惭愧地灭烟进屋。
感激节关于我们如此从天下各地分开美国的他国人来说，跟老兵节、独立节一样，属于这个生疏国度季候性的日子，除了给留学生存带来不便利以外，跟我们干系不大。我们是我们，美国事美国，不搭的！这个被取名叫“东卵”的街道，就跟盖茨比站在长岛的海边看到的，远方谁人悠远夜里的绿灯一样，属于别的一个天下的存在。在后院吸烟时，最看不惯我们这些他国人的是西姆斯家的宠物犬。那是一只年老的牛首犬串种，性情急躁，之前有过咬宾客的劣迹。聚会会议开头时，为确保宾客宁静，它被放到院子里关禁闭，估测它内心以前很不爽。忽然之间这些“挚爱的学生”好端端的有暖气的屋子不待，从房间里跑出来，在它的土地上吞云吐雾，当着它的面大吃馅饼，并且没有分享的意思。牛首犬很不兴奋，开头叫，然后冲我们龇牙咧嘴，最初咬一个汉城大学来的留学生的裤脚管……
冷，雨，犬打击，我们只好乖乖坐在经济学家身边，谈那些永久谈不完的话题……添酒回灯重开宴，这时有人给五粮液开了瓶，每一一局部分一小杯，抿上一口，暖老温贫，酒的浓香伴着冷了的馅饼，恰好！
凌岚
